民谣解读钢窗料:“算”死的木匠
何东升
木匠、石匠和阴阳,表面看起来是三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职业。将这三个职业联系在一起的,是流传在家乡的一句民谣:“算死的木匠,累死的石匠,吃死的阴阳”。
说木匠需要先从一扇窗户说起。家乡曾经有一座百年老屋,后来由于年代久远,不断腐朽坍塌,只能拆除了事。别的都不令人惊讶,最难得的就是那老房子原来的一扇窗户。传统建筑中,窗户本来是对称的,左右各有一扇。但这做屋子一扇窗户很早已经坏掉,被换上了新式的钢窗。剩下的这扇窗户是古式的,图案好看,工艺精巧。村里有专业的木匠,当然对这件工艺品一样的窗户既充满崇敬,又充满好奇,就坐下来拆解研究,这才发现:一扇总面积不超过四平方米的窗户,拆解开的各种形状的木头构件有几千个,基本厚度都是一厘米,平均长度三厘米左右。还有些构件,明显是拼接在一起的,但拆的人不知道怎么才能拆解,就保持着连接的状态。这数千个木头构件,堆起来就是一座小山,当时没有计算机,也没有精细的图纸,图案的设计,各个部件的关系、尺寸都要木匠在心里完成图形和数量计算。还要一件件分别制作,规格分毫不差,然后组装起来,构成美丽的图案,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。
在木料尚不稀缺的时期,农村人居住的房子、家里的家具基本都是原木打造的。所以,早年的乡间有很多木匠从事为人建造房子、制作家具的活计。现在的房子由于大多采用砖混、混凝土结构,需要木料的地方少,农村人购买家具,也喜欢购买那些压缩板材制作的新式家具,所以木匠在农村越来越稀缺。早些年,听一个上了年纪的木匠说,一般的木匠分为三类:最末流的是盖房子的,是粗工大料,工艺不讲究;稍好的是为人做棺材的,既要工艺合乎规范,棺材上也需要装饰简单的木雕,有一定技术含量;最上等的木匠是做家具的,要求工艺丝毫不差,作品也要美观、实用、耐用,是精细活。当然这样的分类有局限,那些雕梁画栋的古建筑,工匠们的技术自然是集大成者。
虽然有老木匠的一番话垫底,但我依然在很长时间固执地认为:木匠依旧是个粗重的职业,只要有一把子力气就可以从事。直到看见这一扇窗户。这一扇窗户,让我明白了为什么虽然也是个重体力活,但木匠为什么是“算”死的。可见,一个传统意义的木匠,一个真正的木匠,既需要能够胜任职业的体力,更需要高超而精密的智力。对于一些需要构筑大规模建筑群的木匠,更需要卓越的创造力。三百六十行,行行出状元。任何一个行业或者领域的顶尖人物,无一不是智慧和力量的完美结合。
看到这扇窗户,我又想起一个专门研究古建筑的教授讲述的故事。这位教授特别喜欢那种古式的架子床,一次偶然机会在广州发现了一张明代流传下来的红木架子床,就花三十万元收购了下来。从广州往北京运的时候,为了方便,教授就安排人把这张床拆解开来,打包空运回了北京。到了北京后,包括教授在内的一帮人傻眼了。为什么傻眼了呢钢窗料?因为在组装那张床的过程中,逐渐遇到了困难。拆时容易,组装的时候发现事情根本不像想象的那样简单。本来是请了几个民工安装的,到后来安装到床板这块的时候,民工不会安装了。教授随后请来了木工,木工也是望着床板感叹。后来又请来专门制作传统家具的技师,也是无计可施。再后来,在整个北京城张榜悬赏,居然找不出来一个会安装床板的人。
难倒了一大帮人的,究竟是一块怎样的床板?教授说,那块方圆两米左右的床板,并不是我们平常见的是一整块木板,而是由一块块巴掌大小的木头片子,采用精巧的卯榫结构组合起来的。而且整个床全部采用卯榫结构,没有使用一枚铁钉,没有一处使用胶粘。在没有拆解之前,教授也曾经仔细研究过这张床,发现虽然经历几百年时间,这块床板也没有变形、开裂,依然平平整整的。人睡在这面床板上不会有“咯咯扎扎”的声音。拆解之前的床板保持的“奇迹”和重装之时遇到的“谜题”,使得这位多年以研究古建筑为职业的教授也惊叹于古人的工艺水平。教授分析,应该是这种小块组合的特殊技艺,使得各种应力得到了很好的分解和平衡,所以才让这张床具有了如此神奇的特质。
这张无法恢复原形的床,最后只能被重新拆开,包装以后束之高阁。这张床也成了教授心里的遗憾,他遗憾传统工艺的流失,可能也更遗憾于工匠精神的缺失吧钢窗料!